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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馬達加斯加國家災害管理局的官員周六(11日)表示,本周因熱帶颶風埃納弗(Enawo)襲擊,該國至少50人喪生,超過17萬人受到影響。
綜合外電報導,據馬國風險及災害管理局(BNGRC)負責人溫蒂(Thierry Venty)發表新的死亡數及受災數,遠超9日預估的人數,當時僅報告4人死亡,千人無家可歸。目前已經至少50人死亡、超過5萬3千人流離失所、180人受傷,首都安塔那那利佛(Antananarivo)則有3萬2千人受影響。
熱帶颶風埃納弗是在7日襲擊馬達加斯加的東北部海岸,當地盛產香草,暴風挾帶強勁的雨勢,河水暴漲,造成洪水威脅,大水也破壞了道路,當地安塔拉哈區(Antalaha)的通訊也因此中斷。
目前馬達加斯加當局已經開設了137個收容中心,準備接納受風災影響的受災戶。當地紅十字會表示,從2012年以來,該國已經有超過70萬人因強烈颶風受害,需要援助,該年熱帶颶風伊莉納(Irina)及颶風喬瓦納(Giovanna)也奪去百餘人的生命。
中國時報【楊佳嫻情趣跳蛋器】
「唱槽」和「木馬」重複旋轉,傷害與時間一點一點滲入,前者壯烈,後者悲涼。雖然悲涼,只要「瑪麗安」不滅,「空中花園」恆存,那就能蓄養著舊精魂…
四十年後,薔薇學派誕生了又一次。經典大碟重發,像班雅明筆下的歷史天使,背對著名之為進步的風暴──究竟薔薇仍會被推捲到風暴深處,亦或就此浮盪到遠涯──木心寫過的,童年時代好不容易找回又瞬間脫手遺失的,那只青瓷小?。
我讀楊澤是倒帶式的,曲折的。九十年代後半葉,剛剛離家生活的死大學生,不上課但是專上圖書館與書店,栽進書沼的文學良民,老師也不能說我是壞學生罷(雖然戀愛到昏天黑地以致忘了赴考試)。侷促於校園一角,與理髮部毗鄰擁擠的政大書城,背向門口左邊第一櫃,黑背《人生不值得活的》厭世氣息書名瘦瘦立在架上(縮影八百億倍的一個小寫的瘦瘦的i);接著找到了洪範專區,《薔薇學派的誕生》正常販售,尚未成為絕版逸品,學詩小子如我,於詩句一知半解外,是挺羨慕「楊牧寫序,羅智成插畫」這等黃金組合;至於較《薔薇》稍晚的《彷彿在君父的城邦》,那是又好幾年後,一位朋友預備拿別人的複印本去複印,順口來問,我也搭上一份,到手時發現影印行自行打字製作的封面「彷彿」變成了「彿彷」,直接坐擁一部倒錯的(偽)「珍」本。
今日詩迷們頗能引用一二的,一半來自《薔薇學派的誕生》,一半來自《人生不值得活的》,前者似更浪漫,風格也紛紜,後者似更踟躕,憊懶,風格其實也未必統一。現實是七八個話匣子同時開唱,何況詩集。主題與風格太整全明確的詩集,除了方便怠惰的評論家,我不以為對讀者全是好事。我們總願意看到心愛的詩人能持常,又能新變,新變處有些顛躓也無所謂,總之你知道他還在活動著,而非安於標本。既然是倒讀回去的,從中年楊澤到青年楊澤,從不值得活到誕生,班傑明的奇幻旅程,《薔薇》透露的青春志願就更為鮮明。我以為〈在畢加島〉可為全集之鎮魂詩:
瑪麗安,在旋轉旋轉的童年木馬
在旋轉旋轉的唱槽上,我的詩
我的詩如何將無意義的苦難轉化為有意義的犧牲?
我的詩是否只能預言苦難的陰影
並且說,愛……
「瑪麗安」,年輕的小母親,執著而憂愁,綠地盡頭垂著頭的雕像;「唱槽」是年輪,漩渦,時間的儀軌,可聯繫至楊澤詩作裡一再出現的唱片意象與歌手清單;「木馬」則永遠懷舊,童年式的昂揚,油彩注定剝落,可是那歡樂常在心中。比起以河流比喻生命,一去不返,顯然楊澤更同意的是,「唱槽」和「木馬」般重複旋轉,傷害與時間一點一點滲入,漸次磨損,可是磨損裡也有它的價值;前者壯烈,後者悲涼。雖然悲涼,只要「瑪麗安」不滅,「空中花園」恆存,那就能蓄養著舊精魂。
然後,詩人問:「我的詩」是什麼?有何作用?「如何將無意義的苦難轉化為有意義的犧牲」,這並非天真的自信,也非知識分子盲目為內疚感牽引;不管之後能煥發何等意義,苦難都不應該發生,假使發生了,文學去書寫不是為了攫取苦難來作為書寫者的良知標章,而是為了銘刻那震動與不忍,喚起同情與思索,幾乎像是一種愛的教育──「愛」被過度使用而俗濫,可是詩人仍全心信賴。
與〈致w.k.l.〉(w.k.l.即溫健騮)並置來讀,「由於是雨雪方停的異國清晨╱所以我並不知道死亡就埋伏在下一條街的暗角╱將你撲殺成午夜最寒的那陣風╱所以我並不知道你的名字╱即使那極可能是我的…」,異國清晨寒冷街角的死亡,無論是什麼事件,理由為何,此樁「無意義的苦難」的意義正在於「你」也可能是「我」,故「我」並非單單旁觀;或〈手記之二〉裡寫「昨夜夢見被黑鷹追殺╱在滿佈敵意的街道上狂奔╱我開槍打死了一個人╱啊,無意打死了一個人」,即使「我」分明是「有一顆善良的心」,極端恐懼下,被追殺者與追殺者可能將殊途同歸。如果詩不僅僅「預言苦難的陰影」,還要「站在愛的那一邊」,正需要這一層認識。
楊澤曾以「恨世者」來詮釋魯迅,魯迅以恨為愛,在恨尚未被傾盡之前,還不能輕易談到愛。楊澤顯然溫柔得多,空中花園裡有瑪麗安擔任警幻仙子。不過,在〈斷片〉這樣的作品裡,還是可以瞥見:
請不要圍觀他人的死吧!冷漠的?眾請莫要議論紛紛,因為我們同是一樹枯枝上的顫危危的敗葉
犧牲者與看客,自覺者與庸眾,皆為縱貫魯迅文學的命題。然而,不僅批判圍觀者何等麻木,重點在「我們同是」,對於他人危敗處境的更深層理解,亦呼應了〈致w.k.l〉與〈手記之二〉。還有〈獨臂人之歌〉,它具備一種迴旋的結構:左手刑斫了用槍的右手,落地了的右手反過來刑斫了寫詩的左手,再來則是瘦長孤獨的左手自斫了的寫詩的左手;而當遠方無言的空白與零落雁行彼此見證,遠方──
將被一隻瘦長
孤獨的左手翻過來
成為我戰後詩集的
最後一頁
寫著一頁黑色的無言
沉重的手,受傷的手,變形的手,讓人想起魯迅〈頹敗線的顫動〉結尾「我夢魘了,自己卻知道是因為將手擱在胸脯上了的緣故;我夢中還用盡平生之力,要將這十分沉重的手移開」,更讓人想起商禽〈鴿子〉:「你這工作過而仍要工作的,殺戮過終也要被殺戮的,無辜的手,現在,你是多麼像一隻受傷了的雀鳥,而在暈眩的天空中,有一群鴿子飛過:是成單的還是成雙的呢?」魯迅散文詩裡的手將自我壓入夢魘,商禽散文詩裡的手像威權底下的兵,這「黑色的無言」,是面對黑夜,仍要睜了眼看。
而《薔薇學派的誕生》出版於尋找自我、不滿現實的七十年代,不免也出現革命狂想,如〈車行僻野前列腺刺激器山區〉所見:
站在雨後樹梢的
純白純白的鷺鷥:
被放逐的叛軍頭子圍在野地密商
指向工廠的、城市的,我的一首詩的叛變
雨後樹梢上圍聚著的鷺鷥們本是田園詩的常客,這裡卻成了叛軍頭子們的會晤。除了承擔愛的教育,詩名器潤滑液怎麼用也具備叛變的潛能。楊牧曾費力詮釋「一首詩的完成」,楊澤卻想問,一首詩如何叛變它自己的年代?於是,〈在臺北〉指出「在臺北,在八億國人的重圍裡」這現實的虛構,〈拜月〉說「我們的年代純屬虛構」,連「我們的愛情」也是「無上的虛構」,我們也許分不清是薔薇還是「一朵朵薔薇的幻影在空氣中燃著」(〈薔薇學派的誕生〉)。
末了,還想再說說《新詩十九首》中十分凸顯的浪蕩子情懷,更早之前,或已顯露蹤跡。讀〈拜月〉,「雖然我沒有一個戀人,不曾愛過╱我對月的渴慕,我對生命,啊,卻有些激烈的╱不負責任的華而不實的想法╱──我對死亡的恐懼與暝想,彷彿╱彷彿我曾擁有一個死去的戀人──一個╱死去的愛太過完美以致真實╱彷彿,啊,我是一個歷經變遷,經歷死╱美文華服,耽樂頹廢的末世詩人」,現在看來有些不著邊際的幻想與氣質,卻顯示了因為青春才可能的浪擲。
青春之人渴望「歷經變遷」,衰老及風塵,似乎更具魅力,且率爾將詩與死╱美縫在一起,美必有衰亡,而衰亡襯托出美的稀有,二者正如風月寶鑒正反面;曹雪芹早就藉由賈瑞縱慾死去的情節開示讀者,瞥見死亡之恐怖,不見得就醒悟生無須戀,反而會讓那份癡執黏附得更緊,因此耽樂頹廢。詩句沉溺裡,有躁動,也有陰翳,那陰翳就是歷史天使瞥向無窮廢墟的眼神。
(楊澤詩集《薔薇學派的誕生》、《彷彿在君父的城邦》重新發行,印刻出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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